貓瓜瓜

【切白】终末

人都说，

———“身在无间，心在桃源。”

而我，身在无间，心却不敢在桃源。

“喂，一只眼，快醒醒。”

被熟悉的声音拽回现实，他怔怔地抬起眼睑。四周像是被一场浩大的灾难洗劫一空般，伴随着枝桠断裂的声音，火药味和粉尘混杂在一起，不断压榨着肺里仅剩的空气。

他朝声音的方向望去，一瞬间，紧缩的金色的眼瞳里映出一抹残阳般的血红。

他知道，

自己的刀就在腰间，只要距离够近，随时都可以只身杀入对面敌阵。

而此时，一只手挡在他的面前。

那是一只缠满了绷带的右手。伤口扎得很紧，却总有新的血液渗出来。

“冷静点，我没事。” 声音的主人舔了舔嘴角，压低声音，仿佛是在向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获取信任，“在你失去意识期间，对方把大岳丸杀死了。”

“......怎么没听见其他人的声音......彼岸花呢？”

“花鸟卷呢？”

没有回答。

短短的一瞬间，他就全明白了，

已经没有退路了。

良久，眼前的人问他，

“一只眼，你相信我么？”

他没有回答，只是将手覆上了腰间的刀，微微点了点头。

对方的声音像是混杂着一丝笑意，

“我也相信你。”

他蓦地抬头，终于对上了那双清澈的眼眸。

同时，

他读懂了那双眼中的语言———

“我们要活着冲出这里。”

拔剑出鞘的瞬间，他听见身后之人声嘶力竭般的呼喊。

———“梦山狐影。”

霎时，带着狐火的符咒在猩红色的天空中张开了结界，将他和他的刀笼进了一片暗淡的温暖之中。

他像疯狗一般冲进敌阵，洁白的振袖上开出一团团鲜红的花朵。他的脸冷若冰霜，可内心却汹涌着说不明的情感。

刀光剑影间，

他回想着与他的相遇，

那时小小的少年仍不及他的胸膛一般高。

身旁巨大鬼手的主人叉起了腰，戏谑道，“什么时候大江山阵营变成看护小朋友的幼儿园了，你说是不是啊，鬼切？”

他冷着脸不回答。

他向来都是如此，只要和自己无关，便可做到心无旁骛地置之不理。

“你这样和没有心的杀人机器有什么区别呢？”

“对于主人来说，我就只是工具而已。”

年轻的阴阳师揉了揉眉间，

“你总有一天会知晓这句话的苦果的。”

荆棘擦上脸颊，

炮火穿过头顶，

他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

唯有不断绞紧的上腹在无时无刻不提醒他，

他所受到的伤害，都会返还到身后那具纤弱的身体之上

无一例外。

在挥刀砍向对方主将前，他听见强弩之末的讥讽，

“只知杀戮的恶鬼最终会堕入无间地狱。”

他面无表情地将刀刺向那具只会说话的尸体。

“而我已然在了。”

他转头，目光瞄向废墟之上那渺小的身影

那人似是在庆贺他们的幸存般朝他招了招手

而此时他的双手沾满了鲜血

他没有能力拥抱他

他就这样注视着那片断壁残垣，

也不知过了多久

左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

翻涌着钻心的疼痛

他知道

自己的心早就不在那里了，

直到现在，他也不相信所谓的“苦果”

他重新抬头

用世界上最温柔最小心的目光

包裹住那个一瘸一拐庆贺着胜利的身影

心想

假如那一天真的到来的话

就同他一起陨落吧。